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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    等到傍晚时分,俞凤檐得到公安局通知,自己和袁柳仞确属亲子关系,她一时间还是觉得恍恍惚惚,一切都似梦非梦,实在是天意弄人,好容易找到了父亲,却阴差阳错,天人永隔。云凰兆心中也是思虑纷飞,陪着她坐了很久,两人在集团大楼上,默默的看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,俗世洪流,天地渺渺。所谓大喜无笑,大笑无声,大苦无悲,大悲无泪。俞凤檐此刻是深深的体会到了。但她始终没有勇气去亲自看一下父亲,可能是害怕,也可能虽是血亲,但失散多年,总是没能承欢膝下,毕竟还是生分。云凰兆看出了俞凤檐内心的挣扎,也就没有勉强她。这时候办公室外有人敲门,云凰兆起身开灯,说了一声,“请进。”,门开了,进来一个小伙子,二十三四岁的样子,一米九左右的个头,穿着黑色的风衣,颇有俊朗之姿。云凰兆问他,“刚没开灯,你怎么知道我在屋里?”,那小伙子微微一笑,轻声说,“打你俩进屋里,我就在外面坐着,都快一个小时了。”,云凰兆点了点头,把俞凤檐拉过来,给她介绍,“妹妹,这是我弟弟,云风禾。”,没等俞凤檐反应过来,云风禾就上前伸出手,“俞凤檐你好,我姐叫你妹妹,我也照着我姐学。”俞凤檐迟疑了一下,然后伸出手跟云风禾握了握,云凰兆在旁边说,“风禾,妹妹刚回家,你多照顾着点儿。”,云风禾嗯了一声,又想起来其他事情,略显沉重的说,“姐,明天袁总的追悼会,都布置好了,人也通知过了。”,云凰兆若有所思的问,“沈总来吗?”,云风禾说,“通知上了,但他没有确切说来不来。”,云凰兆点点头,不再说话。云风禾看了看俞凤檐,似乎想说什么,但没有讲出来,转头对云凰兆说,“姐,那没啥事我先回去了。”,云凰兆说好,云风禾又对俞凤檐打了招呼就离开了。云凰兆站在原地思索片刻,看了看时间,对俞凤檐说,“妹妹,我带你去房间看看,下午时候让人已经收拾出来了,需要什么随时跟我讲,早点休息,明天袁总的追悼会,你不用紧张,有我在呢。”,俞凤檐暗自叹了口气,强颜一笑,说,“谢谢云姐。”,云凰兆说,“一家人,别再这么客气。”,然后关了灯,跟俞凤檐离开了。

    第二天,俞凤檐在去追悼会的路上,心里止不住的忐忑,这里的人和事,一切都非常陌生,而且和自己以往的生活圈是完全不同的,像一棵泥土里钻出来的忍冬,突然被拔到了云端,居高临下,又虚无缥缈。好在云凰兆对自己关怀有加,对于这个云姐,俞凤檐也充满了好奇,虽然云凰兆看似高冷,初见时感觉她仿佛拒人千里之外,但接触后发现,这其实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,很多事情往往考虑在别人之前,只是不动声色而已。一路上,俞凤檐偷偷看了几眼主驾位上的云风禾,他跟云凰兆性格刚好相反,阳光,随和,像个孩子似的,一上车就把音乐打开,甚至刚刚还听了一首儿歌,开着车,随着节奏摇头晃脑的。俞凤檐内心里在昨天晚上第一次见到云风禾的时候就稍稍有些触动,这个大男孩,恰恰契合在她的审美上,给她印象很深。俞凤檐看着窗外,痴痴的出神,听到车里播放一首歌,她没听过,但很有感觉,看到云风禾还小声跟着唱了起来,有几处跑调,她还觉得挺可笑的。

    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总问自己。

    一条路到底要走多远,才能够遇见你。

    一首诗究竟要改多少字,才能说明白。

    不管今天是什么结果,都是最好的安排。

    一把火到底要烧多久,才能烧尽所有。

    一个人要有多少财富,才能感到满足。

    那句话究竟要说多少次,才能说清楚。

    不管今天是什么结果,都是最好的安排…

    俞凤檐心里深有触动,忍不住小声的问云风禾,“云哥,这是什么歌?”,云风禾稍稍侧过脸,但还是目视前方,笑着说,“妹妹,你喜欢这歌?”,俞凤檐说,“挺好听的。”,云风禾爽朗的笑出声来,把声音又调大了些,说,“谢天笑!最好的安排。”,俞凤檐哦了一声,说,“歌词挺好。”,云风禾点点头,继续开车。坐在副驾的云凰兆一直闭着眼睛,安之若素,似乎在听着,又似乎睡着了。

    等到了地方,气氛骤然凝重,一下车,俞凤檐就绷着神经,见很多人疑问的看着自己,感到无所适从,云凰兆拉过她的手,跟她走在一起。俞凤檐虽然紧张,但她看得出来,别人虽然充满了疑问,但眼神大都是善意的,并没有让她感到太多的压迫感,其实她并不清楚,昨天晚上云凰兆已经给公司开过会,大概介绍了俞凤檐的情况,专门交待大家要一团和气。俞凤檐跟着云凰兆到了会场,一一见过各路人等,举止形态都依着云凰兆去做,渐渐的内心也舒展了很多。这时候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喊了一句,“沈总到!”。众人都往入口处看过去,俞凤檐见有一个人在众人簇拥下快步走进来,步步生风,在云凰兆面前停住,神色肃然,但眉宇之间难掩孤傲之气,沉重的说,“云总,节哀!”,云凰兆点点头,跟他握了握手,转身对俞凤檐介绍,“这是沈赵遇沈总。”,俞凤檐回礼示意。沈赵遇看了看俞凤檐,微妙的一笑,随即问云凰兆,“云总,这位是?”,云凰兆语气平淡的说,“袁总的女儿,俞凤檐。”,沈赵遇脸色凛然一变,眼中自有一股暗流潜底藏深,但他马上平静下来,仍是不动声色的说,“之前没听袁总提起过。”,云凰兆接着说,“回头我再带凤檐拜会沈总。”,沈赵遇点点头,看着云凰兆,眼神让人捉摸不定,透露着一些审视和凌厉。俞凤檐觉察到了这些,又抬起头看向云凰兆,见她泰然自若,也看向沈赵遇的眼睛,与其说没有逊色沈赵遇的锋芒,倒不如说她就是这样一个人,眼中无所谓交锋和博弈,只是一潭镜湖而已,任你风来雨去,惊鸿掠影,湖底始终无春无秋,如如不动。

    追悼会举行完毕,亲朋宾客一一告别,俞凤檐站在空旷的会场里,看着袁柳仞的遗像,如幻如真,悲恸无言,一个人站了很久。云凰兆则在门口一直等着,并未上前叫她,过了二十多分钟,俞凤檐抹了一把眼泪,转身往门口走去,禁不住又几次回头瞻望。等俞凤檐走到跟前,云凰兆揽过她的肩头,一起上车离去。回去的路上,云风禾也默然感伤,三人在车上一时无语。等回到住处,云凰兆对俞凤檐说,“妹妹,住的还习惯吗?”,俞凤檐嗯了一声,微微笑了一下。云凰兆伸手轻轻的把她围巾上的一小块儿叶片拂落,关切的说,“好好休息休息。”,俞凤檐心中隐隐一阵酸楚,同时也油然而生一股暖流,点点头,说,“谢谢云姐。”,云凰兆笑了一下,随即转身准备上车,云风禾也对俞凤檐打了个招呼,“妹妹,那我们先回去了,有需要随时联系。”,俞凤檐笑着摆摆手,目送他们二人离开。

    风凉渐重,纷叶苍黄,天阴沉的像打翻了墨砚,泼墨盈空,横流遍野。她不禁打了个冷颤,回房间去了。屋里很温暖,但她始终无法从悲戚的情绪中抽离,坐立不宁,来回走动,接下来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,她心里充满了期待,矛盾,担忧甚至是些许的恐惧,这里是家,但又仿佛不是,她置身归途,但又像流落荒野。她想起养父养母,想起一路走来的很多事情,两处境遇,两种生活,何去何从,千头万绪。她越想越觉得心累,于是躺在床上,盯着吊灯怔怔的出神,过了好大一会儿,渐渐昏沉睡去,绮梦乱入,思潮涌动,等再醒来已是下午,她缓了好一阵子才觉得大脑清醒过来,拿过手机看了一下,没有什么要紧的信息,然后她起床,活动活动身体,走到窗前的时候,突然发现云风禾的车就停在外面,于是开门出去,走到车边敲了敲玻璃,云风禾随即下车,笑着对俞凤檐说,“住的习惯吗?”,俞凤檐忽而觉得有点好笑,姐弟俩虽然看起来一点都不相像,但问起话来都是一个路数。外面比较冷,她拢了拢衣领,说,“挺好的。”,云风禾接着说,“那就好,我姐还不停的唠叨这事儿,就怕你住不惯,中午没吃饭,饿了吧?”,俞凤檐是被说中了,但有些不好意思,说,“不是太饿,一上午头晕沉沉的,刚睡了一觉,感觉好多了。”,云风禾走近了一些,故作来回听寻的样子,像个孩子似的,开玩笑说,“那是哪儿的声音,咕噜咕噜,像是你身上发出来的。”,俞凤檐听明白了,觉得这笑话真够冷的,但从云风禾嘴里讲出来,加上他那孩子气的神情举止,又感到滑稽,不由得笑出声来,云风禾见她也挺随和,接着说,“走吧妹妹,我带你去个好地方,有好吃的,也有好玩的。”,俞凤檐愣了一下,还在迟疑,云风禾轻轻拉了她一下,接着说,“走吧!呆屋里多没意思,出去透透气呗!”,俞凤檐哦了一声,一时也找不出推辞的借口,另外她觉得云风禾虽然有些花哨,但并不轻佻,眉眼之间也多有诚意,便不再推辞,坐进车里。云风禾也上车,朝市中心驶去。

    世界城这一地段寸土寸金,尤其核心地带的商铺连年被炒出天价,没有足够的市场价值和品牌粘度,很难把店开起来并屹立不倒。所以放眼望去,清一色都是国内外屈指可数的大品牌店,只有一家餐厅是个例外,名字叫“巴山夜雨”,几乎是开在最显眼的位置,风格低调简约,没有过多的装饰,与周边的富丽堂皇相形之下,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寒酸,其中供有中餐西餐,口碑甚为不错。老板是个中年男人,头发多有花白,看上去颇为沧桑,而且又不修边幅,寡言少语,不过厨艺还是比较独特的,开店十余年,积累了不少的粉丝,另外这家餐厅内有一支乐队,是老板女儿组建的,每天晚上有驻唱,心向往之者,慕名而来者,基本上座无虚席。老板女儿是乐队主唱,她是个残疾人,平时坐在轮椅上。就是这么一家餐厅,朴实无华,又不失情调,多了些人文和艺术,但这些与世界城的商业气息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云风禾和俞凤檐刚到这家餐厅门口,正好见老板站在外面擦落地窗玻璃上被小孩子弄上去的蛋糕油渍,云风禾走过去,朝老板的胳肢窝猛然一挠,自己先笑了起来,那老板倒是没有什么反应,头也不回,兀自擦着玻璃,说,“今儿怎么来了?你不是讨厌我做的虾尾饭吗!”,云风禾大声的辩解说,“看你这人,我上次是说你的虾尾饭还可以再改进改进,你这不但记仇了,提个建议还被你污蔑成是讨厌,能是一回事儿吗?”,那老板阴沉着脸,也仿佛是故作样子,说,“都差不多”,云风禾拍了他一下后背,嚷嚷着说,“差的多!老程,你可有段时间没去俱乐部了,怎么着,这腿。”说着轻轻踢了一下那老板的腿,点到为止,继续说,“腿废了?”,那老板转身把抹布往云风禾脸上扔过去,云风禾侧身一躲,那老板随即又跟上一拳打过来,云风禾爽朗的笑着,跟他过起招来,看得出两人都算个练家子,颇有些拳脚,俞凤檐在一旁看的既好奇又好笑。这时候餐厅里有人在喊老板,那人停下来,整了整仪容,冲着餐厅内应了一声,头也不回,对云风禾说,“不闹了,里面正忙着”,边说边往餐厅里面走,云风禾叫住他,又把俞凤檐拉过来,说,“老程,这是我妹妹,俞凤檐,专门来吃你的菜,一会儿露一手,用点心啊!”,然后又对俞凤檐介绍,“这是程梁丰程总,我师傅。”,并用手指了指餐厅里小舞台上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女孩,说,“那个是程总的女儿,程溪苹。”,俞凤檐礼貌的点了点头,笑着说,“你好,程总。”,程梁丰一开始有些稍稍愣住,若有所思的样子,但只一闪而过,随即笑了一下,“你好,里面请。”,说完三个人走进餐厅。

    等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云风禾小声的对俞凤檐说,“那老头脾气可古怪了,来他这儿吃饭的,不让大声说话,否则他会非常生气,就因为这个,他都被投诉过很多次了,但他就这德性,改不了。”,俞凤檐哦了一声,转而四处看了看,也压低声音说,“确实挺另类的,这儿一年租金得多高呀,但我看这里面也没多少个座位,就是坐满也才二三十个人,是不是价格很贵呀?”,云风禾哼了一声,像说着风凉话,“才怪!东西卖的不贵不说,还很任性呢,只做晚上的生意,下午四五点钟才开门!碰上个刮风下雨天的还不开门!”,俞凤檐很惊讶,好奇的问,“那这么做生意,不得赔了呀?”,云风禾给俞凤檐倒上茶水,神秘的说,“那不能,这上下四层都是人家自己的,看不出来吧?”,说完挤着眼笑了笑,俞凤檐恍然大悟,连连点头,“这倒真没看出来,我就想嘛,能把店开在这儿的,肯定有实力。”。这时候舞台上音乐响起,程溪苹跟餐厅里的人打着招呼,声音温婉清澈,“感谢大家的到来,很不好意思,前几天我有些感冒,没能唱给大家听,对不起了。今天唱一首大冰的《桃花镇》,希望大家可以喜欢。”,说完调整了一些气息,随即配乐奏响,娓娓唱起,像三四月天里的淡烟疏雨,沐露梳风,款款而来。

    我想要穿着缀满碎花的棉布长裙

    我想梦里不知身是客醉眼看凡尘

    我想在开满桃花儿的山坡上沉沦

    任时光消磨掉我修行三世的缘份

    带我走吧,去那美丽的桃花镇

    我要在那里放逐我,野马一样不羁的青春

    带我走吧,撒一路幸福的脚印

    当我们的牧歌响起,随风摇落一树的缤纷…

    程溪苹唱到一半的时候,有个女孩推门进来,一身装束不由得引起俞凤檐的注意,个子不高,但衣着时尚,花红柳绿的很扎眼,梳着冲天辫,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,显得古灵精怪。她朝台上的程溪苹打了个手势,然后找个位置坐下。俞凤檐见云风禾微微皱了一下眉头,问他,“谁呀?”,云风禾凑近俞凤檐的耳朵,轻声说,“喜莲雨!沈赵遇的小女儿,平时就不着调,疯丫头一个!”,俞凤檐小声笑了出来,瞥了云风禾一眼,说,“有你能看的顺眼的人吗?”,云风禾见俞凤檐揶揄他,拿肘部撞了一下她的胳膊,佯怒的说,“他们就是那样嘛,你看溪苹多好,稳稳当当的,起码是个正常人,你也不错。”,俞凤檐极力忍住才没笑出来,见喜莲雨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,便不再说话。一曲唱罢,餐厅里响起不缓不急的掌声,可见都是粉丝,连鼓掌都没有大声的,恰到好处。程溪苹微笑着说,“谢谢大家,希望每个人心里,都有一个自己的桃花镇。今天还有一个大家熟悉的朋友来了。”说着伸出手掌朝喜莲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,示意她上台,“请莲雨给大家继续演唱。”,然后把麦克风别在支架上,转动轮椅到了舞台的旁边。喜莲雨站起身,几步跨到台上,冲乐队打个招呼,然后拿过麦克风,边晃着身体边响亮的说,“亲们!今天带来一首《时光岛上》,是我很喜欢的一个乐队的歌,大粉乐队,谢谢!”

    我们的那些时光

    被丢在路上

    曾经怀揣的梦想啊

    真让人难忘

    那些没说完的话

    就留在心里吧

    海之角和天之涯

    明天还会再见吗

    看山坡上消失的光

    黄昏黎明念念不忘

    看海中央摇摇晃晃

    下一个青春会不会漫长…

    喜莲雨像一团火焰似的,在舞台上跳动,欢跃,绽放,燃烧。俞凤檐渐渐看的出神,那就是青春原本的样子,洋洋盈耳,摄人心魄。欢欣雀跃的喜莲雨,如此热情,如此洒脱,应该是大多数人心向神往的样子吧!唱完后,喜莲雨跳下舞台,朝餐厅里面厨房的位置看了一眼,像在寻找什么,见没有动静,于是转头对程溪苹做了个鬼脸,压低声音但又拉长腔调,戏谑的说,“老-头-呢?”,程溪苹指了指厨房,又把手指放在嘴边,嘘了一声。喜莲雨使劲点点头,清了清嗓子,故意非常大声的嚷嚷着说,“我还有事!先走了啊!再联系!!!”,程溪苹拿手指了指喜莲雨,做了一个数落她的表情,笑着摇了摇头,轻声说,“还不赶紧跑?!”,喜莲雨坏笑了一下,又朝厨房的方向瞧了一眼,见还没有动静,哼了一声,转身准备离开,刚到门口,门猛然被推开了,一个人气冲冲的闯进来,后面还跟着三个人,一脸的戾气,搅动餐厅里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。领头是个小伙子,二十多岁的样子,衣着华贵,飞扬跋扈。冲着喜莲雨生气的说,“你怎么又来这儿了,说了多少次,不让你来!”,喜莲雨也不甘示弱,狠狠瞪了那小伙子一眼,“让你管?我想来就来!”,那小伙子顿时被激怒了,抓住喜莲雨的手臂就往外面拉,大声的冲她喊,“反了你啦!回家!哪儿也不准去!”,喜莲雨使劲想要挣脱,但始终力有不逮,发怒的喊着,“沈大宝你给我松开!别管我!我想干嘛就干嘛!你凭什么管我!”。沈大宝更加歇斯底里的拽着喜莲雨,几乎要把她揪起来。这时候云风禾冷嘲热讽的对俞凤檐说,“看这姊妹俩,多热闹!”,还略显挑衅的笑出声来。俞凤檐赶紧碰了碰他的胳膊,示意他别节外生枝。沈大宝听到了,松开喜莲雨,往前走了几步,盯着云风禾,扬起些下巴,傲慢的说,“我当谁呢,原来是你小子!你老板都死了,你这当司机的不好好在家守着,还有功夫出来吃饭?”,这话一讲出,餐厅内空气快速趋于炸裂,其他客人都神情惶然,不敢乱动,程溪苹也有些紧张,但也算镇定,赶紧给乐队其他人递了个眼神,那几个人会意,连忙跑过去劝说。云风禾噌的站起身来,怒目相视,拳头捏的咔咔作响,剑拔弩张。俞凤檐赶紧拽着他的胳膊往后面拉,不停的劝他冷静。沈大宝仍然一脸鄙夷的笑着,转头对餐厅里其他人高声的说,“我跟你们隆重的介绍一下这位大司机,这可是个有本事的人,小学一毕业就在家靠着自己的不断努力,很快!就非常顺利的成为一个标准的文盲,还好,会开个车,这样才不至于被饿死!”,正说话时候,旁边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,“出去!”,声色俱厉,如平地惊雷。程梁丰缓缓走到沈大宝跟前,盯着他,眼神里仿佛有云雷席卷,威慑凌厉。沈大宝稍稍收敛了一些,但仍是一脸傲慢的样子,他把眼神躲开,又狠狠的看向云风禾,这时候,跟沈大宝一起进来的,有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一个箭步上前,指着程梁丰叫骂,“你算个老几!怎么说话呢!”,话没说完,舞舞扎扎的手指突然被程梁丰一把攥住,反向一拧,那人哎呀一声大叫,半蹲在地上,痛苦的挣扎着。沈大宝也有些惊慌,但强作镇定,大声喊着,“松开!”,程梁丰并不说话,眼神死死盯着沈大宝,反而更加用力,那个络腮胡直接跪在了地上,连连求饶。沈大宝恼羞成怒,伸手就往程梁丰的脸上打过去,旁边的云风禾立即出手,死死钳住他的手臂,沈大宝想要挣脱,两人各自用力,一时僵持住了。

    这时候门开了,一个人走了进来,环视众人,神色泰然,话语未起,但已先声夺人,是云凰兆。互相较劲的几个人都稍稍平缓了一些,程梁丰慢慢松开那个络腮胡,云风禾跟沈大宝也松弛下来,但仍然怒气未平,对峙在原地。云凰兆走到云风禾跟前,轻言淡语,又仿佛烈烈红闪隐约掠过云层之间,悠悠的说,“多大的人了,还动手?”,云风禾虽然还是一脸怒气,但忍下不发,低着头不再说话。云凰兆转身,看着沈大宝,见他仍是一副跋扈的样子,仰着头,故作镇定,但眼睛不敢直视云凰兆,目光看向一边,她微微一笑,平静的说,“大宝,多有得罪。”沈大宝脸上闪过一丝得意,心想正好趁这个台阶顺势而下,于是瞥了云凰兆一眼,阴阳怪气的说,“云总客气了!”,然后转身,踢了站在一旁还捂着手指做痛苦状的络腮胡一脚,又对另外两个人使个眼色,怒喊一声,“走啦!”,等走到门口,一把拉住喜莲雨,狠狠的瞪着她,喜莲雨虽是极不情愿,但也不敢多言,被推搡着一起离开了,餐厅里其他客人也赶紧都起身到吧台结账,准备离开,程梁丰站在门口对客人们一一道歉,等人都走了,他看着外面思考片刻,一言不发,又转身对程溪苹笑了笑,以示安慰,然后径直往里面走。云凰兆叫了他一声,说,“程哥,给您添麻烦了。”,程梁丰并不回头,也未停下脚步,只摆了摆手,回厨房去了。云凰兆又走到舞台边上,微微一笑,对程溪苹说,“苹苹,天冷了,艾灸贴用着吗?”,程溪苹点点头,温婉的笑着说,“开始用了,谢谢云姐。”,然后压低声音,接着说,“我爸是个老顽固,别跟他一样。”,云凰兆看着厨房的方向,自言自语的说,“没事”,然后转头又看向程溪苹,“那我们先回去了。”,程溪苹点点头,转动轮椅想要到舞台下面去送,云凰兆弯下腰,抚着她的手,说,“不用,有时间再来看你。”,然后转身,扫了一眼云风禾跟俞凤檐,开始往外走,他们两个随即跟上,云风禾扭头对程溪苹打了个招呼,程溪苹微笑示意。等他们走出去了,程溪苹见程梁丰站在厨房门口,微皱着眉头,似有心事,于是叫了他一声,程梁丰淡淡的说,“今天休息吧。”,说完仍然站在那里,看着外面,久久的出神。过了好大一会儿,问正在调试吉他的程溪苹,“跟风禾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儿是谁?”,程溪苹摇摇头,说,“不清楚,今天第一次见,怎么了?”,程梁丰没有说话,眼神里透露着很复杂的情绪,看起来有些怅然失神,沉默片刻以后,悠悠的说,“像在哪儿见过似的。”,然后转身进厨房去了。程溪苹听了也若有所思的想了想,但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,于是又弹起了吉他,轻捻慢拢,珠玉落盘,像翻开一段陈旧的时光,字里行间隐隐闪耀着如梦似幻的微光。外面已是黄昏,夕照如一张橘黄色的大网,从天而降,把整个餐厅笼罩的密不透风。夜晚,于无声处悄然而至,时间,宛如心跳砰砰作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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