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 勾引

    谢观怜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,很快才反应过来这是她方才跟丢的沈听肆。

    沈听肆望着眼前戴着帷帽女子。

    戴帷帽的只有明德堂的人。

    是谢观怜。

    谢观怜如同并未认出眼前的人是谁,尾音带了点怯生生的颤意:“你是谁?”

    他没回答,只淡淡地问:“为何跟着我?”

    虽然在漆黑的雪夜里看不见他的脸,但她觉得他的嗓音过分的冷艳,显得不近人情。

    “悟因……”谢观怜眨了眨眼,蓦然捉裙朝着他奔去,声线含着害怕地轻哽:“是悟因吗?”

    又一次在惊慌中忘记了加上尊称,直接冒犯地唤他法号,还如同受了欺负,终于寻到主心骨的孩童。

    沈听肆被撞得满怀,清甜的木兰香从她的发丝渗出,似生根牵藤的藤蔓用柔和的力道,强势沾上他的身上。

    女子柔软的身躯使他僵住,下意识垂眸与一双杳霭流玉的明眸对视,而忘记了将人推开。

    她在月下扬起白艳的小脸,眼神半是恐惧半是哀求地望着他,红唇如抹了嫣红的胭脂,一头乌黑青丝连简单的配饰都没有,却给人一种簪星曳月的光彩。

    如此楚楚动人之姿,无论是男女见了都会心生怜惜。

    但他很快便回过神,蹙眉将她推开,语气虽仍旧温和却隐约能感受到不悦:“檀越自重。”

    谢观怜被用力推开,若不是单手撑住了一旁的假山,只怕会站不稳栽回地上。

    这男人怎么如此油盐不进!

    她眼底闪过一丝羞恼,转过头时看见抬手合十的青年,那股郁闷淡去。

    虽然他看似还如最初那般,但脸上神色可和当时不同了。

    维持再冷静,下意识合十的手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宁静,无论是怒,还是别的情绪,只要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温柔,哪怕是冷淡都好。

    对别人斯文克己,对她生怒,冷淡,怎么不算是撩拨得佛子情绪难以自控呢?

    不过相比较这种情绪的失控,她更想要看他一脸明知不可为,可还是无法控制本心,隐忍的神态。

    她微红的眸中浮起潮气,泫然欲泣地轻咬下唇,洇出绮丽的深红:“抱歉,我、我不会故意冒犯法师的,而是我太害怕了,吓得只能躲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真的很害怕,一个人也不敢回去,方才看见悟因忽然出现,下意识靠来。”

    她垂着头轻哽,双啼长泪划过白净的脸颊,消瘦肩膀轻轻地颤动。

    沈听肆神色不动地立在原地,乌黑的瞳仁盯着她羞愧得哭红了眼。

    隔了几息,他递过一张帕子,腔调柔下:“抱歉,别哭了,是僧言重了。”

    这是在与她赔礼,甚至还主动递了一张随身携带的锦帕。

    谢观怜抬起沾泪的长睫,接过他递来的锦帕,摇头小声道:“无碍,都是我的错,一时害怕得忘记了身份。”

    沈听肆没有说话,看着她用那张帕子置于眼睫下,灰白的帕子被洇湿一角,而女人连擦拭眼泪都很矫揉造作,半遮半掩的姿态越发显得她容色动人。

    待她缓和哽咽,他语气温和问:“不知檀越半夜在此所为何事。”

    提及此事,她明显地瑟缩着抖了抖,咬着下唇,用一副又要哭的神情看着他:“能找个地方说吗?我现在还很害怕。”

    如今深更半夜,一男一女站在幽静的小道上的确不适合讲话。

    他默了默,遂道:“不远处有佛塔,里面有僧人在禅悟,可去那处讲话。”

    谢观怜放下手,对他俯身盈盈一拜:“好。”

    沈听肆瞥过她攥在掌心没打算还的帕子,转身朝着罗汉塔走去。

    谢观怜自然的将帕子放进怀中,弯腰拾起刚才不慎掉落的帷帽戴上,莲步款款地跟在他的身后。

    罗汉塔中有淡淡的诵佛声与木鱼声。

    谢观怜以为这里的人很多,进来后却发现只有一位老者,瞧着还颇有几分面熟,她不免多打量了几眼。

    沈听肆解释道:“这是我师傅。”

    师傅?那不就是空余法师吗?

    谢观怜赶紧双手合十,对正在诵经的空余法师作礼,连脚步声都小了不少,面容不自觉带着尊敬。

    沈听肆视线扫过她认真的表情,转身往木阶上而去。

    她捉起裙裾,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。

    佛塔上有阁楼,且装饰典雅,像是寻常用来会客的,连茶几的木头都是用的上好的紫檀木,一走进来便是一股檀香。

    谢观怜好奇地打量周围,见他已坐在蒲垫上,也随之而去。

    她在他的对面,坐姿端方矜持。

    沈听肆倒了一杯茶水,推过去,目光温和地道:“方才可是发生何事了,檀越现在可与僧细说。”

    谢观怜捧起冒着雾气的热茶,敛下乌睫,玉颜染上几分恰好的惧意,后怕的与他解释来龙去脉:“这几日我发觉我的院子中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了,总是感觉有人在暗地窥视我,但又一直没有找到人,直到有一夜我正在更衣,刚脱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檀越。”他打断她,眼含柔意:“之后呢?”

    谢观怜瞥他。

    青年脸上那笑还是和往常一般,唇角勾着温柔的弧度,室内暖意的烛光却融不进那双漆黑的墨眸,提醒她说重点。

    谢观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撇嘴。

    不就是说脱什么衣裳,他怎就知晓她要说小衣和亵裤?万一是外裳呢?

    不过在他眼前,她咽下口中话,温吞地说着重点:“后来我发现院中有人,我匆忙从水中出来,披了一件外裳提着木杌,躲在门口等了很久,直到外面的人走了,我才出去,还看见被白雪覆盖的男子脚印,当场吓得担惊受怕一夜未眠。”

    她说完眼眶彻底红了,仰面瞧着他,美眸中裹上如茶水般朦胧的雾气,红唇洇着一层汵汵水色,勾人而自知。

    沈听肆敛目,问道:“那夜就发现了人,为何不与人说?”

    谢观怜轻咬下唇,脸上露出难为情:“法师是知晓的,我是寡妇,院中忽地出现了男人,叫人知晓了终归是不好的。”

    她像是守节之人,将贞洁看得比命都还重要。

    可实际上,这些时日他所见的她,和她做出来的姿态截然相反。

    他并未拆穿,凝着眼睫垂泪的女子,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动:“那今夜檀越是发生何事了?”

    谢观怜眨着剪水秋眸睨他,脸上端出惹人怜爱的神态,“其实不瞒法师,我本是房中安寝,可睡至一半隐约察觉屋内有人,因为畏黑,房中都会点灯,醒来睁眼便看见屋内有个穿黑衣的男子偷、偷走了……”

    偷的东西很难以启齿,让她未施粉黛的玉容晕上脸腮红,桃粉下唇抿出深色。

    哪怕他不去细问,也下意识想到偷的是什么。

    沈听肆别过眼,覆睫看面前的茶水。

    对面的谢观怜悄然撩着眼皮,乜他低垂的眉眼在摇曳灯烛下垂出一丝清淡的禁欲感,心觉诧异。

    原来他不喜欢太过直白,反而喜欢这种半遮欲露。

    她眸中闪过笑意,转而用委屈覆盖,继续讲刚才发生的事:“因那贼人偷走了这些东西,我担心流落在外,便急忙追出来。”

    一介柔弱女子,遇见贼人竟然去追,也不怕本就心怀不轨之人将她谋害了。

    看见他眼含不赞同之色,她又急忙解释:“我当时是被吓到了,待到清醒后我便后悔了,但那贼人却发现我是独自一人出来的,当即拔出匕首朝我追来,我慌忙之下想往有人的地方逃,后来趁他不注意躲在了那里,接着便遇见了法师。”

    这些话过程几乎都是真的,后半截都是胡编乱造的。

    她其实是跟着追去了有人的地方,无意间听见夜修结束的小沙弥说他在罗汉塔,所以才会铤而走险躲去那里。

    她说得很真,描述过程中眼中的惊魂未定做不得假,全是真的很害怕。

    沈听肆睨过她惨白的脸颊,声线低沉道:“抱歉,檀越院中无端出现人乃迦南寺之责,僧会给檀越一个交代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谢观怜泫然欲泣地拿出那张用过的帕子,又当着他的面轻沾眼角:“怜娘是信悟因的。”

    他默然盯着她手里捻着的锦帕,薄唇微微抿直。

    谢观怜抬起莹白小脸,目光深柔地望着他:“不过此事能不能请法师帮我保密,怜娘此生都打算为夫君守节,不想沾上那些流言蜚语,可以吗?悟因。”

    口中说着守节,却用眼神勾人,最后的悟因更似含在唇舌尖蠕动许久,才舍得柔绵绵地吐出。

    若是寻常男子,早就已经被她柔情百转之姿,勾引得忘记何为清规戒律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沈听肆颔首,面上看不出情绪,眉眼间寡淡让她仿佛置身于火海中。

    仅仅只是视线于空中对上,甚至连触碰和露骨的动作都没有,她因他不可亵渎的清冷,敏感得艳烧至整个耳背,胸口升起奇妙的颤意。

    年轻的佛子,面容深邃禁欲,连喉结上的那颗黑痣都像是在勾引她。

    怎么能不令她产生喜爱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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